鲢鱼文/贺楚建
“早点去市场买条鲢鱼吧。”我吃完早餐，刚坐在书桌旁翻开书本，妻子就安排了我的任务。
这几天一直在置办年货，特别是肉、鱼、鸡，食材充足，再说现在谁会吃被淘汰的鲢鱼呢？不耐烦地头也不抬回了一句“昨天买了”后，继续埋头看书学习。
“真是‘百无一用是书生’。‘鲢鱼’是‘年年有余’的谐音，是我们家乡的风俗习惯呀。”
妻子的话，使我恍然大悟，一下开启了记忆里的阀门，画面再次浮现。我的家乡，每到腊月家家户户都要准备鲢鱼，寓意年年都有富足的财富和食粮。
那时物质极其匮乏，有时吃了上顿没下顿，每到年边，哪有余钱买鲢鱼？岳父为此伤透脑筋。突然家门前不远处一块“自留地”，让他眼睛一亮，因那地势低洼，一下雨，庄稼经常被泡烂。头脑灵活的岳父萌发了在那抗坑养鱼的念头，与岳母商量，一拍即合。就这样决定了“自留地”的终身大事。
那年开春后，他与岳母一道，每天肩挑箢箕手提锄头来到“自留地”，不停歇地挥锄挖泥，再一担担地挑往附近的荒野地段。如此一天到晚凭一副硬朗身体连轴转，愣是用“愚公移山”的执着和拼劲，挖成了一口鱼塘。鱼塘挖好后，父亲赔着笑脸从亲友家借来钱，又马不停蹄地步行七里多山路，赶往*竹农贸市场，买来草鱼、鲢鱼等鱼苗放入鱼塘。
可从没养过鱼的岳父，要想养好鱼，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起初，鱼苗放入鱼塘里，平安无事，不知为何，一个月后，鱼塘里慢慢地出现了死鱼。这可把岳父急坏了，他放下农活，沉下心来，虚心向水产养殖师傅请教，通过他们的传授，掌握了技术，找出了问题的根源，他又买来鱼苗放入鱼塘。鱼塘慢慢地出现了生机，活蹦乱跳的鱼儿又出现在岳父眼前。
为了让鱼儿吃饱快长，岳父就到田野上扯一种形似牛毛的小草，岳父叫它“牛毛巾”；如果牛毛巾被耕牛吃得一干二净时，岳父须到沙河里扯一种细长的丝草。岳父说，这两种草最肥鱼。每当岳父把扯来的鱼草挑到鱼塘边准备抛散时，顿时，鱼塘里热闹了，鱼儿纷纷往上跳，跳得步步高，岳父看得心花怒放，一阵傻乐。
……
转眼间，腊月到了，经过岳父悉心养殖，自然水到渠成，年年有鱼了。
记得有年腊月二十八，岳父把塘里一条条大鲢鱼网上岸后，除了留下自家过年的外，剩下的鲢鱼只送不卖。他说，做人要懂感恩，平日里乡亲都忙于农活，难得聚一聚，且平时也得到乡亲的帮衬，都没表示感谢，与大家分享才是最好的回报。
大年三十，他吩咐岳母去邀请乡亲们来家里聚聚，自己则提鱼拿刀来到门前水池边，把鱼杀好后，端到厨房灶台上，不一会，锅铲响成一片，一锅丰盛的活水煮活鱼的“鲢鱼宴”“应运而生”。
岳父见乡亲们都来了，笑道：“先喝酒吃鱼暖暖身，等会聊家常。”边说边端起锅里的鱼倒入桌上的脸盆里，顿时，一股浓浓的香喷喷的鲜美之气漫延迂回，萦绕鼻端，令人直咽口水。岳父又从碗柜里拿来自酿的谷酒，真诚地一个个敬酒夹菜，围在桌旁的乡亲们盛情难却，拿起酒杯，推杯换盏，觥筹交错，一声声祝福语满屋飞扬。我也拿起以茶水代酒的碗，与他们共祝生活美满，幸福安康。乡亲们也实在，大口喝酒，大口吃鱼，直呼“过瘾”。岳父见阵势又煮一海碗鲢鱼添上桌。酒足饭饱后，岳父总是要送鲢鱼给他们，乡亲们握着岳父的手，你推我让，笑声连连，演绎着乡亲邻里的真诚与厚道。幸福就那么简单，在一片欢声笑语中，渲染出辞旧迎新的年味来。
光阴荏苒，岁月如梭。如今，我们的生活突飞猛进，越来越好，城里很难见到鲢鱼了，更多的是草鱼、鳊鱼、雄鱼、鲤鱼走进了千家万户。但家乡“鲢鱼”是“年年有余”的风俗习惯仍然盛行，那是家乡的味道，是岳父的味道，更是我国传统吉祥祈福最具代表的语言之一。
想到这，我放下书本，拿起菜篮，赶往市场去碰碰运气。不知何时，不放心的妻子也屁颠屁颠地跟在我的身后……
作者：贺楚建
编辑：张木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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